酒神舞会——沃尔特的葡萄酒之缘

Walter Speller in Berlin in the 1990s

Published in English on 4 June 2020.

翻译:李晨光团队

202064我们认为这值得与大家分享,因此免费重新发布。

202062沃尔特(Walter)第一次讲述了他与意大利葡萄酒的不解之缘。我们希望会有更多后续。

20世纪90年代初,我住在柏林,当时刚攻读完艺术史与媒体科学的学位,这是我在第八区新克尔恩(Neukölln)住所的餐桌边想出的对自己专业的跨学科称呼(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听说过)。那会儿新克尔恩还是工薪阶层社区,但30年过去,这里已成为时尚潮人青睐的聚集地。如今,我仍然可以想起当年自己坐在那里,翻阅着《世界葡萄酒地图》(The World Atlas of Wine),思考着人生的下一步。

那时我刚刚开始对葡萄酒痴迷,因为我和男朋友(现在已经成为老公啦~)合租公寓的几条街外有一家小餐馆,里面的意大利葡萄酒数量多得惊人,大部分都不知名,但有我最渴望的巴罗洛(Barolo)和布鲁内洛(Brunello),奈何经济无力承担。

我现在仍然不明白当时消费的那些钱从何而来,整整三年,我们每周光顾两次,有时甚至更多。不过,有限的预算并没有妨碍我们享受葡萄酒,因为那些名不见经传的葡萄酒非常便宜,而且女服务员弗朗西斯卡(Francesca)从中精挑细选了最好的。

弗朗西斯卡当时不太会说德语,每次她都会到我们这一桌拥抱我们,就好像我们是她的亲人一样。然后她会用一把大夹子从餐桌上方塞满酒的酒架上挑选一瓶酒。这一幕惊心动魄,不过餐桌上方临时搭建了安全网以防意外避免酒瓶砸到顾客头上。每次开瓶前,她都会用浓重的意大利口音说:“Es könnte interessant sein(这瓶酒会很有趣)。”

她每次都说的很对,我们愉快地与她和厨师们一起分享瓶中美酒,然后我们成了好朋友。事实上,我们关系非常亲密,有次我和男朋友邀请了所有人(包括洗碗工)到我们的公寓,亲自下厨请他们吃饭。结果我们过于托大,当晚做14人份意大利面的时候,我们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

当客人们在客厅里兴奋地分享着他们慷慨带来的葡萄酒时,弗朗西斯卡已经意识到我们是否出了问题。她现身厨房的时候,我们正焦头烂额煮不透那海量的意大利面。其实意大利面下半部分已经有些软烂,而上半部分却硬得像石头,张牙舞爪的溢出锅沿。她设法用这些做出了可以下咽的食物,幸好没人介意。但这让我明白,“哦,如此简单”的意大利菜也是需要经验的,我希望我们能从中获得了一些经验。不过,别让我再做意大利培根蛋面。我发现每一次的成品都与经典罗马味完全不同,所以我放弃了。

在这家餐馆度过的那些夜晚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之一,直到酒架清空,餐馆也不经营了。后来我发现,这家餐馆是罗马著名的Enoteca Cul de Sac(位于纳沃纳广场(Piazza Navona)的拐角处)的一家分店,罗马总店的葡萄酒大量积压,因为很多酒不是最新年份的,所以无法销售给当地顾客。因为意大利人对大多数存储超过一年的葡萄酒都持怀疑态度。就这样,Enoteca Cul de Sac决定在柏林开设一家酒馆,将这些酒出售给毫无戒心的德国顾客,毕竟德国人一直都对意大利产品充满热情。

Francesca in Ballo diVino, Berlin

 

于是,弗朗西斯卡(见上图,当时留下的一张旧照)带着这些酒来到柏林。而在现实生活中,她是一名舞蹈演员和编舞,几年后,正是和她一起,我在克鲁兹堡(Kreuzberg)最繁忙的街道之一奥拉尼恩街(Oranienstrasse)的一个另类艺术画廊的橱窗里表演了一场葡萄酒之舞。我打扮成“侍酒师”,坐在外面窗台的顶部,手持麦克风,向观众解释“采收”的仪式,舞蹈表演者是弗朗西斯卡和另外两个舞者。弗朗西斯卡称这场表演为“酒神舞会(Ballo diVino)”。

三个表演者挤在狭窄的商店橱窗里,开始做时序颠倒的行为,他们把从克鲁兹堡市场论箱采购的大串葡萄挂到系在窗户的网上,而不是采摘葡萄。这个看似毫无道理的行为需要观众充分发挥想象力。当数公斤的葡萄不知怎么地被挂在网上之后(这个过程大约花了10分钟),我继续解释如何品尝葡萄酒。与此同时,酒被盛在高脚杯里分发给受邀的客人和好奇的围观群众,有朋克、瘾君子、嬉皮士、第二代安纳托利亚年轻人和街对面的蔬果商,所有人都在我的指挥下晃杯,把鼻子伸进玻璃杯里闻香,接着就是啜饮和吐酒,尽管除了我以外似乎没有人吐酒。

这部分表演一结束,真正的酒神舞会就开始了。弗朗西斯卡穿着芭蕾舞裙,看上去像个精灵,黑色的长发几乎垂到腰部,然后她好像被蜜蜂蜇了一样开始舞动,姿态只能形容为对着葡萄求爱,但实际上更像是《驱魔人》(The Exorcist)的开场:她一边不受控制地靠在窗户上,挤压葡萄串,偶尔还会吃下葡萄,然后把它们从网上撕下来,将葡萄用双手举过头顶并揉碎。很快,窗户上就沾满了葡萄皮,而葡萄汁则通过窗玻璃底部的两个通风孔落到了人行道上,现场的观众们早已目瞪口呆。

表演的最后部分,显然是描绘了葡萄压榨的过程。我们吸引到的观众挤满了整条街,造成了严重的交通堵塞,甚至当地的公交车都都完全停了下来,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提供了几杯免费的酒。警察后来不得不出面来制止我们的演出。像压碎了的葡萄一样浑身湿漉漉的弗朗西斯卡此时从商店橱窗里走出来,一时间掌声雷动。她舒了口气说:“感觉太棒了!”由于首演取得了巨大成功,两天后又进行了重演,毫无疑问的是,警察再次适时地出现了。

回首往事,我很惊讶自己竟能成为一名还算受人尊敬的葡萄酒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