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来自于一位盲人WSET第四级文凭认证课程学员

Richard Lane with wife Liz and guide dog Topper

Published in English on 8 July 2019.

翻译: 李晨光团队

哈德莱恩(Richard Lane)讲述成为WSET第一位盲人学生的感受。

我攻读WSET(葡萄酒与烈酒教育基金会,全称Wine & Spirit Education Trust)第四级文凭认证课程的第一学期结束了,可以松口气了,不过我仍要坚持品鉴技能训练。由于失明无法阅读葡萄酒标签,即使大多数盲人可以使用语音技术,但这些技术捉摸不定,(有时)阅读葡萄酒相关文章和书籍仍非常辛苦。尽管学习葡萄酒显然主要使用的是鼻子和舌头,但这可不是一个盲人最容易进入的世界。

回首过去,短短四年前我刚加入葡萄酒协会(一家会员制的葡萄酒社团),智能手机上的人工语音向我读出酒单上来自世界各地的美酒时,葡萄酒的世界开始向我敞开大门。很快我就参加了WSET二级课程,2015年夏日美酒相伴的愉快夜晚,让我更好地熟悉了葡萄酒的美妙新世界。几个月后,我报名参加了为期5天的WSET三级强化课程,要不是在一款白葡萄酒的品鉴上遇到问题——我至今仍确信那款酒绝对不是超市里卖的灰比诺,我可以取得更好的成绩,虽然Merit等级的成绩似乎也很不错了。然而继续报读四级的学习?决不可能。

最近,我和妻子利兹(Liz)以及导盲犬托普(Topper,右上方图)在法国西南部休了一年假,这让我的味蕾保持了活力,尽管我们品尝的只有贝尔热拉克-波尔多(Bergerac-Bordeaux)风格的葡萄酒。短暂的法国生活是一段愉快的经历,但我发现自己渴望重新融入更广阔的葡萄酒世界。逗留在贝尔热拉克,感觉与阿尔萨斯、勃艮第的距离恍若与门多萨和马尔堡一样遥远。去年秋天我回到伦敦后,WSET伦敦总部对我的进展很感兴趣,并邀请我组织了一场贝尔热拉克葡萄酒讲座。这真是太有趣了,于是几个月前我接着做了首次朗格多克葡萄酒的讲座,内容基于我们一年休假期间到朗格多克的数次旅行。

因此,去年秋天回国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报名参加WSET第四级文凭课程,这是不可避免的,毕竟我渴求更多的葡萄酒知识,而且在一个美好的葡萄酒产区生活了一年。无论是在WSET课程中,还是在法国西南部与葡萄农交谈时,每当学到新知识,我总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贝尔热拉克当地的一家葡萄葡萄园会有粘土材质的熟化罐?为什么葡萄果实的潜在酒精度要到15.5%才采收?为什么达到酚类物质成熟的同时保持酸度如此重要?疑问,疑问,总是会出现更多的疑问。学得越多,我就越感到自己的无知,这让我有强烈的求知欲。看来,接受葡萄酒教育就是要永远做一名学生。

还有一个现实是,如何在一个人50出头的时候,去学习类似WSET第四级文凭这样严肃的课程——虽然仍未老朽,但距离我最后一次大学期末考试已经30年了。然后是如何在失明状态下进行这个课程。一如既往,就像生活本身,不可避免地会存在一系列障碍和挑战,这些都是我要克服的。

我本可以等到20198月再开始WSET第四级文凭课程。届时WSET将推出全新的、现代化的、网络的电子学习方式,对于盲人来说,这可能比按照印刷资料学习来得更轻松一些。我期待着在8月初试用这一新体系(本文写于20197月份,笔者已经完成WSET四级文凭学习的第一学期),也就是第四级文凭课程第二学期开始的时候(包括起泡酒,一个商业研究课题,以及明年春天举行的让人望而生畏的最终考试:全球静止葡萄酒的理论和盲品考试)。反正我的第一学期结束了,我已经经历了任何第四级文凭考生都必须进行的艰苦的日常学习:每天几个小时的阅读,既有WSET提供的核心读物,也有WSET转录小组(即莎拉霍比Sara Hobday)提供的由pdf文件转换成我可以使用的精心编排的文档。

莎拉痛快的将所有核心课程文档都以电子方式发给了我,而且是我使用的电脑屏幕阅读器软件Jaws能够处理的格式。表格形式的资料则由莎拉特意录制了音频,因为Jaws无法以任何逻辑方式读取此类形式的资料。通过聆听音频文件中萨拉的声音,我设法记住了美国砧木的不同特征,恰好及时应对四级文凭课程的第一次考试。

WSET四级文凭的主管罗素邓特先生(Russell Dent)也给了我莫大支持。在课堂上听讲完,并于网上阅读了葡萄园中不同而复杂的栽培架式后,我发现自己被难住了。我需要想象日内瓦幕布架式(Geneva Curtain),与斯科特-亨利架式(Scott-Henry)或斯马特戴森架式(Smart-Dyson)相比有什么差异。如果能够将葡萄园的树冠管理实景具象化的话,就会更容易理解。罗素先生在20分钟的电话交流中所做的描述对我很有启发,虽然已经失明许久(我24岁左右丧失视力),但视觉记忆和想象的视觉结构仍然发挥着重要作用。

WSET盲品考试中,评价葡萄酒外观是一项百分百的视觉活动,这个极具挑战性的问题亟需解决,需要WSET考试委员会作出合理调整,以确保我不会因为无法评估葡萄酒的外观而处于弱势(每一盲品酒样中,外观评价占总分约20分中的2分),多亏了WSET伦敦总部导师们的支持,我在第一次盲品考试前(加强酒单元),这个问题就已经被妥善解决。监考员可以告知我酒液的基本颜色:白、红、桃红或都不是,但不会对此做进一步细分描述,而正常四级文凭考生是完全不会得到任何描述性信息的。我努力记忆教学大纲上所有加强酒的外观特点,如果嗅觉和味觉如果引导我推测是马姆齐风格的马德拉酒(Malmsey madeira),那我的大脑就会想起外观上的颜色细分(中等棕色)。可以想象,当监考员告诉我三款酒样都是红色时,我是有多么惊讶。视力丧失很大程度上限制了我的想象空间,我根本没有考虑法国西南部莫利(Maury)的红色天然加强甜酒,而是把思路都放在了葡萄牙的波特酒上。

由于我无法使用钢笔或铅笔,所以所有的学习和考试我都是通过打字在电脑上来完成的,而Jaws只能以一种相当机械化的方式告诉我屏幕上显示的内容。我的考试是在伦敦柏蒙西区WSET总部的办公室里进行的,与其他考生分开,且有额外50%的时间,这对我来说非常宝贵,尤其开始我要花几分钟来校准Jaws,以使其可以正确阅读。Jaws在不同的程序中运行会有不正常表现,而我在考试时使用的学校笔记本电脑上的Jaws设置通常与我自己的不同。我喜欢把语速设置的快一些,因为长达25年的失明和在《柳叶刀》医学杂志担任20年记者和编辑的经历,使我在开始打字之前必须快速阅读材料,以形成自己的想法。Jaws会读出我写的每个字。我使用键盘上的箭头键来检查文本的行或段落,如果Jaws不能纠正我的拼写错误,那么文字处理程序中的拼写检查器会去处理。

让我坚持四级文凭课程学习的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来自同学们的关心和支持。他们大多比我年轻,其中很多来自欧洲大陆。他们为我倒酒,为我洗杯子,还帮我清空吐酒桶,友善且热情地在WSET学习上给我指引,让我的课堂学习尽可能的正常。我们日常的WhatsApp群也一直为我们提供宝贵的支持,特别是在为上次考试做准备时,我们试图搞清楚低酒精饮料和无酒精饮料市场增长的热点(即使不是那么令人满意的)领域。我的地下办公室兼品鉴室现在还放着一瓶无酒精的丹魄葡萄酒,恐怕它将一直尘封于此了。还是少讨论此类“葡萄酒”为妙。

我的目标是成为一名葡萄酒讲师,前提是我能够顺利通过四级文凭课程的学习。与WSET的初步意向沟通以及我短暂的品酒讲座经历表明,这可能是未来一条激动人心的职业道路,希望也能与我的葡萄酒新闻工作相结合。尽管我很想听听他们的意见,但据我了解,目前还没有盲人在这个行业工作。但是这就像生活中的许多方面一样,成功是由思想而不是物质决定的。积极的态度和充满支持的环境有时可以打破那些似乎无法逾越的障碍。虽然第四级文凭课程学习目前只进行了一半,我相信我终将会收获满杯的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