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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登·卡罗尔 (Aiden Carroll) 撰写 艾登·卡罗尔 (Aiden Carroll) 是一位居住在伦敦的自由撰稿人。他原籍美国，喜欢探索食物、农业和酷儿身份的交集。除了写作之外，他目前在Liv-ex担任数据实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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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满的葡萄沉甸甸地落入我的手掌。剪刀的咔嚓声令人满足，清脆如充满我肺部的秋日空气。收获是一种轻松的节奏，让感官变得迟钝。当我的双手在一串串葡萄间自由滑动时，对话也同样流畅。我对着葡萄藤说话，我的话语短暂地陷入茂密的叶丛中，然后传达到另一边的伙伴那里。我看不见他们的脸，但沙沙声和剪切声告诉我他们在那里。我说话，我等待，他们说话，他们等待。这是一种熟悉的节拍。
跪在葡萄藤前，枝条和叶子在我面前交错成一道屏障。有那么一瞬间，我回到了忏悔室，在木制小隔间的雪松香气中低声诉说罪过。我绝望地祈祷，希望赦免能够穿过隔板上的小孔，用平静包裹我。然而，尽管有这些回忆，葡萄园中的这一刻激发了我错过的感觉。不是恐惧也不是内疚，而是坦诚。葡萄收获的行为中有某种解放的东西。在专注和无意识之间完美平衡，它要求存在，别无其他。我们之间的新鲜葡萄串可能是空瓶子——我们的思想和舌头同样畅通无阻地流淌。
在赫里福德郡的弗罗姆谷葡萄园 (Frome Valley Vineyard)，葡萄是成对采摘的。即使是最大的葡萄串也可能被遗漏，隐藏在茂密的树冠下。两人之间的采摘确保没有葡萄留在藤上——这对于只有1.5公顷的葡萄园来说是一个重要的预防措施。园主珍妮·法尔科纳 (Jeanie Falconer) 安排这些配对，将新老朋友安排在葡萄藤的两侧。在外人看来，这些可能看起来是随机的。但珍妮是经过计算的，在一瞬间决定哪两个灵魂可能从相互交融中受益。我的第一个伙伴是一个爱尔兰人，一个前企业家，他告诉我他在IT繁荣时期的日子，以及倦怠如何把他带到乡村。我的第二个伙伴是一个旅行的精神主义者：一个游牧作家，他放弃了照看闹鬼城堡的工作来耕种土地。第三个是一个寻找周末休息的机械师，第四个是一个偿还债务的画家。游行继续着。当我们的灵魂倾空，篮子装满时，诚实变得毫不费力。最后，我发现自己面对着珍妮。
17年前，珍妮接管了弗罗姆谷葡萄园和随新家而来的10年树龄的葡萄藤。虽然她没有葡萄方面的经验，但她带来了培养人际关系的终身职业。作为布鲁塞尔欧洲公共政策顾问 (European Public Policy Advisors) 的前主任，她在柏林墙倒塌期间处于国际战略的前沿。她的工作涉及跨越地缘政治和文化边界。她倾听并为仍然分裂的欧洲各地的个人进行倡导，在此过程中学会了法语。
她的生活读起来像一本旅行指南：在土耳其教书，在古巴潜水，在巴黎的一个小公寓里抚养她的三个孩子。她是一个贪婪的读者——书籍从她家的每个缝隙中涌出，从屋檐下爆发出来。我在客房的第一个晚上，我从床上抬头看到我上方的木梁从墙到墙都排列着经典著作。文学巨匠们像摇篮中的婴儿一样俯视着我。食物同样丰富。她的农舍厨房配备了除微波炉以外的一切。剩菜被重新利用，烤肉配着地窖里数十种自制果酱冷食。大多数菜肴都如此美味，没有剩余。她的环形车道就像一个邻居和客人的旋转木马，停下来送货、订购、预约或其他事情。称之为精神气质，称之为公民义务，称之为射手座本能——珍妮被对人类的纯粹好奇心所驱动，她是一个理解世界可能同时感觉毁灭性地巨大和渺小的冒险家。
虽然1.5公顷可能看起来不多，但珍妮已经最大化了她的空间和影响力。她和丈夫伊恩 (Ian) 搬到赫里福德郡，致力于在他们抚养家庭的土地上轻踏。他们照料着一个有机菜园，每年夏天都长满了生机勃勃的大黄、豆角和彩虹甜菜行。他们的家由生物质锅炉供暖，后花园里满是本地植物和动物物种。这种生活方式也延伸到葡萄园。每个季节的葡萄藤修剪物都被重新用于覆盖和锅炉。珍妮使用生物炭施肥，这是在极高温度下碳化的有机材料。事实上，由于英国可持续葡萄酒 (Sustainable Wines of Great Britain) 的资助，她正在领导英国葡萄园生物炭的首批重大研究之一。不用说，她的生活相当忙碌。当她最小的孩子去年夏天离开上大学时，她转向WWOOF网络，希望为生长季节找到帮助。渴望从伦敦的风暴中逃离一周，我也做了同样的事情。我们联系上了，不久之后我发现自己坐在离开帕丁顿的火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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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块旧木板上切着大堆的青葱和蘑菇。橄榄油和黄油的混合物在锅中嘶嘶作响，这是她教我的防止烧焦的技巧。分心时，我们聊着书籍、电影、人物。我跑出去从花园里摘香草，她调制沙拉。她告诉我用厨房剪刀，但我直接从茎上摘鼠尾草和百里香，让油脂沾到我的手指上。我把手掌贴在脸上，深深吸气，然后偷偷溜回屋里。她给我倒了另一杯，来自一个没有标签的瓶子。它酸涩而活泼，在我的味蕾上令人满意地刺痛，随后是清凉的矿物质感。我把香草和阿尔博里奥米一起扔进去，用同一瓶酒去釉。她再来一杯，我再来几滴。她眨眼示意地窖——我又跑了出去。
在赫里福德郡的时光之前，我并不太在意白葡萄酒。我的父母在帕索罗布尔斯 (Paso Robles) 因赤霞珠 (Cabernet) 和仙粉黛 (Zinfandel) 而相遇相爱，我青少年时期的葡萄酒教育始于（也终于）这样的理解：好酒会打你的嘴并见血。我很快意识到，如果我想享受在弗罗姆谷劳动的（字面意义上的）果实，我需要扩展我的味觉。
在过去的17年里，珍妮尝试了几种葡萄品种，试图找到合适的匹配。赫里福德郡位于即使对英国葡萄栽培来说也独特的北纬（约北纬52°），坐落在威尔士边境附近，周围是起伏的马尔文山 (Malvern Hills)。云层覆盖和降雨是生长季节的典型特征，使成熟特别困难。即使是黑皮诺 (Pinot Noir) 也几乎无法呈现粉红色调。今天，珍妮主要种植德国白葡萄品种（胡克塞尔雷贝 (Huxelrebe)、巴克斯 (Bacchus)、雷兴施泰纳 (Reichensteiner)），它们在葡萄藤和鼻子上精致地发光。如果有英国版的普罗旺斯灌木丛，它可能类似于珍妮的花园：接骨木花、石楠和野花的香气，叠加着放牧草场不令人不快的香味。花朵的香味在葡萄园中飘荡，那里家族的威尔特郡角羊群在葡萄藤间修剪本地草类。
葡萄园与法尔科纳 (Falconer) 家族的小果园相邻，他们用它来酿造自己的苹果汁和苹果酒。珍妮起泡酒中苹果和梨的品种香气如此明显，让人幻想葡萄藤和果树在夜幕掩护下连根拔起，像马尔文山的仙女一样在星空下嬉戏。起泡酒采用传统方法制作，干发酵并在瓶中陈酿，呈现清脆活泼的收尾。这些酒有一种田园的精致，几乎像比阿特丽克斯·波特 (Beatrix Potter) 的画作——乡村的熟悉肖像，只是带着一丝奇思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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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花园里度过了这个晚上，品尝最新的年份。珍妮被朋友们围绕着，分享着她当天早上从土地中采摘的朴素盛宴。她谈论着葡萄园中的生物动力学，葡萄藤中的汁液如何随着月亮的盈亏而上下流动。这让我想起了我对占星术的一点了解，月亮对我们内在潮汐起伏的影响。珍妮想听她的星盘。射手座——一个探索者，永不满足的好奇心。终生追求知识，被我们最终有限的理解所困扰和激励。对一切和每个人都感兴趣。我们举杯——又一个空瓶子。下一个满月在两天后：生物动力学告诉我们播种，占星术告诉我们释放不需要的东西。我们都为成长做好准备。
珍妮是生物动力日历的追随者，这是一个结合星座和行星排列的月历。日历指示各种作物的最佳种植时间，在四种植物的总括品种中循环：果实、根部、花朵和叶子。像火、水、土、气一样，这四种在来自宇宙的盈亏影响的不间断循环中继续。虽然背后有一些科学依据，但它也相当精神化。生物动力学，像占星术一样，提供背景。两者都不一定是成长的必需品。但这是一个挖掘更深层次东西的机会，认识我们在生态系统中的位置。我们只需要看看葡萄酒中的风土，就能认识到我们结出的果实不仅仅是由我们的劳动调味的。我们被扎根的土壤、降临的雨水以及我们忍受的日日夜夜所染色。
像许多其他人一样，我对葡萄酒的最初记忆是在教堂。我会让酒触碰我的嘴唇，紧闭双眼，等待洪流燃烧我的舌头并从内部净化。尽管如此，珍妮教会了我如何饮酒——葡萄酒和生活——大口地啜饮。多年前我因为教条而远离宗教，但从那时起我一直缺少某种程度的精神满足。我从未想过我会在葡萄藤墙前跪着找到它，或者用厨房窗外香草的油膏涂抹自己。我每天都感到焕然一新，被自家种植的圣餐滋养，在赫里福德郡的雨中得到净化。
我认为珍妮把葡萄园看作是看世界的机会——她努力在其上产生不可磨灭影响的巨大世界——作为有形的东西。弗罗姆谷葡萄园是一个小而重要的生物多样性中心，一个微观世界，人际关系像她葡萄藤的卷须一样纠缠交织。珍妮将葡萄园视为充满机遇并不令人惊讶。她可能不是来自酿酒生活，但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混合创造更复杂和丰富事物的好处。
法尔科纳 (Falconer) 家族的苹果酒被顽皮地标记为佩勒林 (Pelerin) - 法语中游隼的术语，猎鹰之王。有趣的是，佩勒林 (pelerin)也意味着朝圣者。珍妮一生中花了很多时间在世界各地游荡，希望能更多地了解它。今天，她为其他人建立了一个做同样事情的空间。我离开帕丁顿的火车，曾经意味着逃避，现在回想起来更像是一次朝圣。珍妮召集的收获是一个全球十字路口，是远道而来的灵魂聚会，为了那些在发酵之前就能解放你思想的葡萄。
将葡萄园称为珍妮的最后一站会很诗意，看到终生的冒险之旅在一个朴素的花园门前结束。但那种射手座的本能不断燃烧。前方总有新的道路。不过，只要她在这里，收获就会继续。你可以相信会有人在那里，就在葡萄藤的另一边。
图片：Vectorig via Getty Images。
